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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丨易书生

(资料图片)

小时候，我不止一次给奶奶和母亲念叨说：我在村子后面看到一片乌云飞过，上面有一个极漂亮的神仙姐姐。这话我是不会跟父亲说的，父亲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，念叨这个是会挨训斥的。而奶奶和母亲对于我这个垂髫小子的话，总是笑着回应：那是你做梦了，做梦娶媳妇。嗯，一个美梦。

戏谑之间，“漂亮的神仙姐姐”却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。下地割草或与小伙伴玩耍，只要路过村后，我总是呆呆地站在那里，眼望着天空，希冀着那一片天空再现让人神往的一幕，哪怕是一片乌云，也会细细端详，会不会脱离了黑幕，横飞而过。

进入了城市之后，天空再也没有那么澄澈，而且，因为是生活在水泥厂的区域，仰望天空只能迎来满脸的尘埃；校园里只有与老师的角力，和书本的嫌弃，已经没有了对天空的兴趣。曾经的希冀，就这么淡去了我的记忆。

三十多年后，因为工作的需要，频繁的出差，让我对旅途中被浪费的大把时间感到可惜，遂隔着飞机的舷窗，观望漂浮的云海，透过云层瞭望大地，远方的黑云和闪电，再次唤起了我深层的记忆。我便开始在云海中搜寻，或许真的能见到什么神奇。

有了这样的执念，我专门购买了卡片机，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，专门挑选挨着舷窗的位置，待飞机升空，便开始了搜寻，卡片机随时处于待机状态。

带着这样的“任务”，我如醉如痴地在飞行的旅途中搜寻了多年，看到了飞机倒映在云朵、大地上的影子和金色光环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云朵，看到了流云飞絮或蘑菇般的突兀撅起，看到了云海之上的云海，看到了五彩的云朵和闪电穿行期间的瑰丽，看到了穿行数十分钟也没有尽头的厚厚阴云，看到了澄澈透亮的天外之天，不止一次幻想着，云朵上会出现什么人让我过过眼瘾，什么人在舷窗外招招手给我个惊奇。

很遗憾，除了享受到畅达无碍、通透至诚的心境，偶尔见到穿梭的飞机，再也没有看到什么活物，随着一次次的失望，我也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坚持，那片乌云、那个“神仙姐姐”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梦。

神奇的是，我把这个当作一个笑话讲出来的时候，有位朋友表情诧异地告诉我，他对我说的那一幕也感到熟悉，似乎也有这样的记忆。看来，不是我一个人看到过那个“神仙姐姐”。

我有意识地用读过的书、已知的道理，来解读那个记忆：

一种情况，可能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。这在心理学上是可以找到心理的发生机制和因果关系，多数归结为现实的压力过大，导致梦境过于真实；

再一种情况，人在生活中会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，有意识地压抑下去，或将一些模糊的印象隐藏在脑海里，但是，这种压抑下去的意识，隐藏了的印象，会在梦境中以不可思议的形式或者是晦涩难懂的形式呈现出来，满足潜意识里的某种欲望；

还有一种情况，则是对事物有着错误的印象，而且不只个人，甚至很多人，会对同一事物有着近似的记忆；

最后一种情况比较玄乎，叫平行世界，说的是一个人可能会在多个相似却又不同的空间世界存在，像镜子，又像泡泡。

这四种情况，分别属于心理医生、弗洛伊德、“曼德拉效应”或物理学理论。我以为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，可以翻过这一页了，但是，又是一个偶然，我真的找到了那个神奇。

三年疫情，一个很大的收获，是看了或者说重温了很多老的影视片。那一天，当我随意浏览一个老电影，影视片的一幕幕竟然与深藏的记忆重叠，久有的那股执念一下释放出来。打开快进迅速浏览，我看到了那一片异常移动的云朵，虽不是记忆里的完全黑色，却的确与其他的云朵不一样的运行速度和轨迹，还有那“神仙姐姐”，真的就是记忆里的那个轮廓。再看详细的影视资料，原来是长春电影制片厂1961年摄制的越剧艺术影片《云中落绣鞋》，讲述的是一位郡主被妖怪掠走，猎人弯弓射箭射中妖怪，空中落下郡主的绣鞋，继而冒死进入黑洞灭妖，成功搭救了郡主。

从头到尾再细致地看一遍这个电影，我心恍然，感觉自己的记忆是陷入了一个怪圈。因为那些年看的《地道战》《地雷战》等电影多是黑白的，能有如此逼真景象的彩色电影，小小的年纪，对唱腔之类又没有注意，黑妖、飞云、白兔仙子、郡主显得那么刺激，断不会分辨出真假，感觉是那么的真实；又赶上那几年，村里只是偶尔在村后放了几次电影，之后就更换了地方，而我也才开始记事，就没有往村后看电影这方面想，于是，神奇的记忆就给我自动编织了一个与“神仙姐姐”邂逅的经历，并逐渐成为一个执念。

好一个纯真的童年印记，我忍俊不住哂笑而起，心下轻松了许多。顺势，我又查询资料，知道那个电影讲述的故事，源自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，而且还有东晋《搜神记》、清代《对山余墨·石洞绣鞋记》等多个版本。

找到了谜底，很多事也就变得了然。那一年我到浙江象山出差，闲暇时间，除了到海边看海潮，就是呆在房间里看越剧，那优美动听的旋律，唯美典雅的唱腔，那依稀能听得懂的唱词，掀起心中气血翻涌，恍然如梦一般。现在想想，记忆里虽然只有那神奇的一幕，并没有越剧的什么内容，但是，深层记忆和潜意识是如此的深刻，对越剧那种恍若隔世的情怀，应该也是源自于此。

佛曰：“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，应做如是观”。如是。如是。

2022-12-15随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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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 作者简介：易书生，闻道阁主。